資料庫春秋戰國時代，憑藉開源策略能否殺出重圍？

當前國內資料庫市場春暖花開，空前繁榮，迎來前所未有的歷史機遇，猶如春秋戰國時代，各展所長，跑馬圈地。一路進擊的國產資料庫，雖然具備了挑起高階市場(支援核心系統)大梁的技術儲備，但是與使用者建立信任還需要更多時間，還有一些短期無法解決的痛，比如人才的短缺以及生態的不完善等。

可以看到國內一些主流資料庫產品如TiDB、openGauss、PolarDB-X、OceanBase採取開源策略，尋求破局，以此吸引使用者、盤活生態和促進技術發展，憑藉開源策略能否破局殺出重圍?開源是資料庫成功的必要條件嗎?IT168&ITPUB帶著以上疑問採訪了業內專家。

業內專家對資料庫開源的態度各有不同，有人認為如今基礎軟體想要獲得成功只能靠開源，開源是必要的，有人表示不確定，多數人認為開源只是一種策略，資料庫的成功與是否開源沒有因果關係。

開源能否破局?

當2021年1月份初DB-Engines的資料顯示開源資料庫license數量首次超過商業資料庫時，資料庫圈有點沸騰，這是開源資料庫發展的里程碑。不過就在去年年初，Snowflake發表了兩篇部落格，強調開源並不是軟體的必要選擇，只是一種手段，開源並不意味著成本更低等。

無論是開源資料庫還是商業資料庫，市場上並不缺少成功的案例。如果一個資料庫廠商有好的產品、完善的生態、廣泛的使用者群體，不成功都難，而隨著開源被廣泛關注，使用者越來越多，開源為資料庫的發展提供了新選擇。

“資料庫不是研發出來的，是用出來的”、“真實場景是最好的架構師”是業內的共識，資料庫需要真實場景的打磨與錘鍊才能不斷成長，有了更多的實踐案例使用者才敢用。不只是資料庫，任何軟體產品都需要廣泛而快速有效地觸達使用者，開源被認為是可以快速、廣泛觸達使用者的有效方式。

PingCAP聯合創始人CTO黃東旭是開源忠實的信徒，他始終堅信如今這個時代開源是基礎軟體獲得成功的唯一路徑。他曾撰文指出如果核心不開源，基礎軟體產品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流行的開源軟體更具有生命力，一方面開源能夠觸達足夠多的使用者，可以比閉源軟體更高效地獲取、吸收和理解更多場景，錘鍊產品，而在這個過程中因更多的人的使用會形成人才的壟斷。另一方面，只有高速迭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而開源加速了產品的高效迭代。根據最新的資料，PingCAP的開源資料庫TiDB每年40%的程式碼都是新的，在更新的程式碼中40%是開源社群外部貢獻。

國內開源資料庫的表現比較亮眼，根據墨天輪國產資料庫流行度排行，近兩年開源資料庫TiDB一直處於榜首。openGauss在開源一年多後非常迅猛地成為第二。在openGauss Summit2021峰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廖湘科指出，資料庫是公認的最為複雜，跨技術領域最多的基礎軟體，其發展難度更大，更需要產業界形成合力、不斷創新，來推動資料庫產業的高質量發展。隨著國家在政策層面對開源推動指引，資料庫也要充分利用開源和發展開源，廣泛吸納全產業力量，打造根植於中國的開源社群，形成創新活力，在合理的社群治理框架和機制上有機協同，最大發揮各方合力。

openGauss社群理事長江大勇提到，資料庫技術是需要長期投入的產業，技術創新是openGauss立足之本，生態構建是openGauss能否繁榮的關鍵，在商業推廣方面使用者開放場景是對openGauss最大的支援和肯定，開源建設和人才發展是創新的源泉，技術、生態、商業，開源建設和人才發展五大因素協同，共同打造資料庫根社群。

阿里雲資料庫事業部產品與解決方案部總經理王偉民 (花名：唯敏)強調，開源是一種策略，並不是決定資料庫廠商能不能在未來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必要條件。之所以開源PolarDB-X，主要有以下考慮，第一，用開源的方式、開放的心態去解決開放的問題和挑戰，吸引更多人蔘與，第二，開源相當於智力的眾籌;另外，開源也表示一種自信，是一種可以讓使用者檢視質量的方式，這樣能夠把信任建立過程中的挑戰大幅度降低。最後，阿里雲也希望通過開源做資料庫生態，比如應用的生態、人才的生態。

對於資料庫生態的建設，OceanBase開源負責人封仲淹認為開源對資料庫的發展有加速作用，但是核心還是國家對基礎軟體的支援，讓整個資料庫人才變得更加夯實，變得更加有發展勢頭。資料庫作為基礎軟體，就像作業系統一樣，需要很長時間的積累和打磨才能成熟，這需要協調整個社會的資源和力量，而開源是一種非常好的方式，可以協調上下游ISV、廠商，協同開發者一起打磨產品讓其變得更加成熟，這也是OceanBase選擇開源的初衷。

而作為開源的受益者，圖資料庫最受歡迎的Neo4j對開源破局的觀點比較謹慎。Neo4j 首席科學家Jim Webber在2010年便加入Neo4j，一路見證了Neo4j的成長。他強調根據Neo4j的經驗，如果想借助開源來構建一個軟體並不現實，比如Neo4j所有的原始碼當中，只有不到1%由開源社群的人員貢獻，超過99%都是Neo4j自己完成，他認為開源或許可以幫助產品快速走向成熟。在雲時代，開源並不是使用者觸達的唯一選項，雲端部署以及推出免費的編譯版本也是快速觸達潛在使用者的有效方式。

TDSQL在2021騰訊數字生態大會推出了免費版來發力生態建設，騰訊雲資料庫相關負責人在指出，如今只把資料庫簡單開源並不能夠真正撬動整條產業鏈，騰訊雲資料庫希望通過免費的方式協同更多生態合作伙伴構建生態。

偶數科技首席架構師陶徵霖指出，國產主流資料庫選擇開源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國產資料庫都是閉源。商業的成功與產品的好壞和開源、閉源沒有任何關係，關鍵還在於最開始對資料庫產品架構未來趨勢的引領與判斷，“不是說依靠開源社群裡多吸引點人，它就能幫你把資料庫核心架構層面弄好。因為你開源時更多可能做的工程問題，它做的並不是架構、預研的東西。真正決定一個資料庫能長久發展下去，架構層面必須要能經得起時間檢驗。”

回到最初的問題，開源能否破局?答案是有可能。毫無疑問開源在聯合產業創新以及觸達使用者、生態體系建設甚至助力產品快速迭代方面有優勢，但是開源只是選項之一。長期跟蹤開源的觀察家Digital Realty的增長總裁Dave McCrory指出：“不是所有的軟體都需要或應該開放原始碼。對於很多軟體來說，開源是一個合適的許可/模式，但不是所有的。”

如何打造流行的開源社群?

錄信數軟CTO母延年指出，不可否認開源在生態體系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更利於產品更快被受眾接受，以便收集更多的反饋和快速迭代。但是開源的挑戰也就是如何能吸引使用者，現在並不是以前解決方案匱乏的時代，相反的是能提供的開源方案有很多，因此這對於開源專案本身的運營能力和品牌影響力也有著很高的要求。

我在《開源的誘惑——資料庫篇》中寫道，目前，國內開源生態還面臨發展基礎較弱、底層技術掌控不足、開源文化氛圍不濃、政策支援有待加強等制約因素。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產學研用的各方都在積極推廣開源鼓勵開源，參與到開源的發展建設中，開源的建設也需要日拱一卒，循序漸進。

如果選擇開源破局，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首先，打鐵還需自身硬，專家們一致認為要等產品成熟後再開源。這很像武俠小說裡，小徒弟拜師，不學成不讓下山。畢竟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資料庫開源出去，首先要讓使用者用起來，如果產品不成熟便開源，使用者乘興而來，用上全是bug，敗興而去，很難有第二次了。而在開源之前，需要明確整體的開源發展戰略，對開源的發展有清晰的規劃，能夠長期持續投入到發展社群。此外，開源不是簡單的開放原始碼，背後還有包括license在內的很多規則，在程式碼、產品、商業之外，還需要在文化、規則投入更多的敬畏與重視，加強對智慧財產權的保護。在開源後的開源社群建設中，避免出現斷層，開源社群的運營與治理也需要徐徐圖之。

信通院2021年釋出的《開源生態白皮書》指出，開源社群發展需要經歷五個階段，第一階段，觸發期為正式開源，吸引使用者使用。第二階段，宣傳期引導參與者反饋。第三階段，協作期為形成共同體，促進貢獻。第四階段，結晶期為社群完成場景閉環，與商業化形成良性互動。第五階段，流行期形成完整生態體系。而開源社群的斷層現象比較普遍，主要發生在宣傳期和協作期之間，在經歷宣傳期的快速增長後，社群大部分精力需要投入到“解決使用者實際產生問題”中去。如果能跨越這一階段，開源專案會變得越來越穩定與聚焦，迎來一個快速增長階段。

《開源生態白皮書》指出，開源社群具有自身的生命週期曲線，如果社群成熟度落後於炒作熱度會導致社群出現斷層。主要原因是社群不注重治理與運營，導致沒有充足的人力資源來支撐專案的優化迭代。

有專家指出，開源社群建設是否成功5年見分曉，而前兩三年是關鍵。目前國內大部分資料庫開源社群都處在初級階段，距離流行的開源社群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資料庫春秋戰國時代，憑藉開源策略能否殺出重圍?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