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第一款手機遊戲的誕生

世界上最受歡迎的手機遊戲是什麼？

現在的年輕人大概會將目光聚焦到《王者榮耀》身上，但如果放寬時間維度，你可能又會發現答案就靜靜躺在自家的抽屜裡。它就是八、九十年代生人幾乎都接觸過的、諾基亞上的《貪食蛇》。


早期的手機遊戲和今天有些不同，沒有讓人厭煩的氪金付費，沒有強迫人定時上線的獎勵機制。像《貪食蛇》這樣由點線構成的作品，應該說本身就是傳統遊戲的一部分。

而世界上第一款手機遊戲的創作者，出生自丹麥的克里斯蒂安·卡夫（Christian Kraft），在 1982 年盯著商店櫥窗裡新上架的電腦 Sinclair ZX81 而感到囊中羞澀時，腦海中還根本沒有手機遊戲這個概念。

丹麥熊孩子

丹麥的孩子在娛樂上有一個天生優勢，那就是他們能更早接觸到土生土長於當地的樂高產品。

樂高可以說是小時候激發卡夫創造興趣的一個關鍵因素，以至於他到了十來歲便不滿足於堆積木本身，開始嘗試一些由電子元件組成的小玩意。

比如在一個塑料頭蓋骨裡塞入燈泡，讓它在房門開啟時自動發光，嚇人一跳；又比如在大學期間，將一個焊接機器人改造成大型繪圖機，通過自己開發的程式語言用它繪製商標，還附帶了一份長達 20 頁的使用者指南。

於是那臺躺在櫥窗裡的 Sinclair ZX81，順理成章勾起了卡夫的回憶和創作慾望。他記起和朋友們偷偷溜進餐館和加油站蹭街機的日子，玩的是當時最流行的《太空驚魂記》（Space Panic），一款需要通過梯子穿梭於各個平臺，和怪物鬥智鬥勇的遊戲。他也對遊戲設計越來越感興趣，一期不落地租借著電腦雜誌學習相關知識。


而在有一期雜誌的扉頁上，卡夫看到了一則“Colour Genie EG-2000”的廣告，這是一臺出自香港製造商 EACA 的裝置，也是一臺便宜到他用打工錢都買得起的電腦，由此算是正式拉開了自己開發遊戲的序幕。

在 1982 年末的丹麥，很難找出幾個搗騰 Colour Genie EG-2000 底層程式的人，資料極其稀少。儘管這臺機器相容 BASIC 語言，但由於基礎程式限制和執行速度較慢的緣故，卡夫為了做遊戲不得不找到一套 Z80 的彙編程式碼作參考，然後把機器碼代表的含義列印出來，操作起來非常麻煩。


他大約花了半年時間，才寫完一款由不到 100 行程式碼組成，名為《電腦頭獎》（Computer Jackpot）的老虎機遊戲，後來居然還被 HjemmeData 這本只活了 6 期的短命雜誌刊在了頭版上。

卡夫說到：“在清理舊檔案時，我發現了一款 1983 年我為丹麥一家雜誌製作的遊戲，那是我出版的第一部作品：電腦頭獎。那時，你不僅需要了解基本知識，還需要自己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出來……”


不過相比《電腦頭獎》，他更滿意後來給 Colour Genie EG-2000 製作的雙人遊戲，靈感來自街機上的《創》（Tron），玩法卻跟諾基亞手機裡流行的《貪食蛇》相似 —— 雖然它從未正式釋出。


失業青年做遊戲

儘管卡夫在遊戲開發領域看似披荊斬棘，但終究走的是野路子，另一方面，他的求學和工作並不順利。家裡的親戚朋友基本沒上過大學，父親是個電工，而母親又很早成了全職主婦，很難提供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由於卡夫在高中時期喜歡化學，本想進入化學專業，奈何自己報考的奧爾堡大學根本沒有這門課。直到一次去往海邊的旅行中，朋友向他吐露“打算成為電子工程師”的心聲，他才因為好奇而做出同樣的決定。

“我那會根本不知道工程師是做什麼的。”卡夫在回憶到。


不過，電子工程在 90 年代的歐洲可能並不是個“好就業”的專業。隨著美國個人電腦開始普及和興起，韓國、中國代工分工模式站穩腳跟，歐洲在電子工程方面逐漸退守到自己有相對優勢的領域，像是汽車和機械控制。

一些歐洲知名的大型機電企業相繼分割和重組，不再走綜合型業務的路子，轉而專注於上游市場 —— 簡而言之就是崗位變少了。唯一的好訊息，是愛立信、諾基亞這樣的公司仍然在無線通訊裝置領域佔據統治地位。

於是到了卡夫畢業的 1991 年，他投了 80 來份簡歷，花了 6 個月時間幾乎把歐洲各國的企業都申請了一遍，還是沒有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倒是距離奧爾堡只有 20 公里的企業 Cetelco/ Hagenuk 丟擲了橄欖枝，工作地點坐落在丹麥斯特烏靈這麼一個人口不到 9000 人的小鎮，當時已經是 1992 年的 1 月份了。


當卡夫加入 Cetelco/ Hagenuk 時，該公司剛剛啟動一個為 GSM 系統（泛歐數字式行動電話）製作電話的專案，而他的任務，則是給世界上最早的數字行動電話之一的 Hagenuk MT-900 開發“電話簿”軟體。

但從之前的履歷你也能看出來，這人絕不會甘願老實巴交待在 50 人的團隊中當個螺絲釘。在擺弄研發實驗室的手機元件時，他發現基於畫素的小螢幕還有更多用途，比如僅利用少量的圖形元素製作遊戲。

從一個想法到付諸實踐其實沒費多少工夫，短短一個週末內卡夫就完成了樣機的製作。他參考 1986 年由工程師瓦迪姆·格拉西莫夫移植到 IBM 電腦的《俄羅斯方塊》，對其用 C 語言進行快速克隆，畢竟先得證明程式的可行性。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手機上開發的電子遊戲。


好吧，到現在這還是個有爭議的話題。

那時的手機價格相當貴，一臺大概在 1200 歐元左右（按現在匯率和收入算倒不算誇張），所以當卡夫向產品經理提出往手機裡嵌入遊戲的想法時，對方覺得高階商務市場的受眾人群根本沒這個需求，一開始很不情願。相較之下，公司的營銷經理倒覺得噱頭很足、如獲至寶，把訊息帶回了位於德國基爾的 Hagenuk 總部。

但產品要正式上市還有很多麻煩需要解決。一是最初的原型很粗糙，如果打遊戲時有電話接入，系統就會崩潰，而且手機電池滿打滿算也只能支援一個小時遊戲時間；二是他們還得和《俄羅斯方塊》的開發者談版稅。

於是在 1992 年時，Hagenuk MT-900 裡確實孕育了世界上第一款手機遊戲，只不過並未投入市場。直到 1994 年 3 月的德國貿易展，以至於秋季上市時，消費者才從後續機型 Hagenuk MT-2000 上看到卡夫的作品。



神奇的 1994 年

這兩年的空窗期發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西門子的工程師，在 1993 年往他們的手機 S1 裡嵌入了一款名叫《Klotz》的遊戲，也是《俄羅斯方塊》的變種。只可惜西門子的高層不像 Hagenuk 那麼開放，認為給版權費完全就是浪費錢，勒令中止專案。


但事實並非如此，在 1994 年西門子 S1 手機正式販售時，工程師們沒有把《Klotz》從儲存中刪除，而是像“魂鬥羅 30 條命”的祕籍一樣將其隱藏在裝置中，如果使用者知道特定的觸發方法，還是可以玩到這部作品。

同樣於 1993 年開啟手機遊戲研發的還有 IBM，基於原先做 PDA（掌上電腦）的經驗，他們將次年準備往商店鋪貨的 IBM Simon，定位成可以打電話、傳送電子郵件、使用計算器和安排約會的智慧手機。其中也包含了一款名叫《Scramble》的遊戲，一個由 15 個小方格組成的數字拼圖，可以用觸控筆調整方格的位置。


因此關於“誰是世界上第一款手機遊戲”的話題變得無比微妙，我們似乎找到了三位符合條件的選手：

?卡夫的《俄羅斯方塊》，1992 年原型，1994 年秋季上市；

?西門子的《Klotz》，1993 年原型，1994 年作為隱藏程式上市；

?IBM 的《Scramble》，1993 年原型，1994 年 8 月上市。

就個人的角度來看，考慮到上市的具體日月和情況不太明朗，我還是更傾向於將卡夫的作品視為第一款手機遊戲。也恰好是在 1994 年，他從 Hagenuk 離職，輾轉索尼後又於 1996 年加盟位於哥本哈根的諾基亞。

一年之後，諾基亞便在 6110 型號手機中加入了《貪食蛇》，儘管這部作品的原型是 20 世紀 70 年代街機上的《Blockade》，但它廣為世人所知離不開手機的普及。而截至 2016 年，大約有 4 億部手機安裝了這款遊戲。


但或許就如諾基亞的沒落一般，從功能機到智慧手機，從黑白點陣到 Java 驅動的彩色圖形，再到被玻璃觸屏覆蓋的絢麗畫面，重視體驗、玩法的傳統遊戲在移動平臺的份額卻逐漸縮緊。卡夫也於 2014 年離開諾基亞，轉而加入了一家與之前行業關聯較小的助聽器公司。

回過頭來，再看那些純粹因自身興趣而衍生出的遊戲開發故事，一切都顯得那麼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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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The Rise and Fall of Nokia
How One Guy (Sort Of) Invented Mobile Gaming


作者：箱子
來源：VGtime
地址：https://www.vgtime.com/topic/1101428.j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