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十五年：尋找被黑金毀掉的黑客精神

　　黑客，曾經是一個神祕而帥氣的詞彙，讓一代青少年嚮往，然而這些神祕的黑客們，也有自己的無奈和失落。

　　1998年6月16日，上海某資訊網的工作人員在例行檢查時，發現網路遭到不速之客的襲擊。7月13日，犯罪嫌疑人楊某被逮捕。這是我國第一例電腦黑客被捕事件，7月13日也被定格為中國黑客浮出水面的起點，這一始點距今天恰好15年。

　　什麼是黑客？真正的黑客可能與大多數人所理解的有所差異。黑客，由英語Hacker音譯出來的，狹義是指專門研究、發現計算機和網路漏洞的計算機愛好者。根據黑客的原始定義，黑客對計算機有著狂熱的興趣和執著的追求，黑客不應該受政治利用，應推動計算機和網路的發展與完善。

　　黑客所做的不是惡意破壞，根據開放原始碼計劃創始人Eric Raymond對此字的解釋，hacker與cracker是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族群，基本差異在於，hacker是有建設性的，而cracker則專門搞破壞。

　　中國黑客簡史

　　根據知名黑客“冰血封情”的回顧，中國最早的一代黑客大師是來自臺灣的林正隆。他在1995年撰寫了中國最早的黑客教程《黑客入門教程系列》八篇，成為中國黑客史開天闢地的一代宗師。從此，資訊保安與黑客技術便在中國開始由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

　　1997年中國黑客團體的先驅“綠色兵團”誕生，這一年也可以稱為中國黑客的元年，此後中國黑客界無論任何團隊、任何小組，皆有綠色兵團的背影。綠色兵團的創始人龔蔚(Goodwell)被譽為中國黑客教父。綠色兵團麾下培養了中國鷹派的老鷹(萬濤)、網路力量的冷麵(Coldface)、深圳晨光的謝朝霞等一批黑客技術領袖。

　　安全寶聯合產品副總裁、知名黑客組織“幻影”創始人吳翰清把過去15年間，中國黑客的發展大約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啟蒙時代、黃金時代、黑暗時代。

　　“啟蒙時代是20世紀90年代，那時中國的網際網路也剛剛處於起步階段，一些熱愛新興技術的青年受到國外黑客技術的影響，開始研究安全漏洞。”吳翰清說，啟蒙時代中的黑客大多是由於個人愛好而走上這條道路，好奇心與求知慾是驅使他們前進的動力，沒有任何利益的瓜葛。

　　“這個時期的中國黑客們通過網際網路，看到了世界，因此與西方已開發國家同期誕生的黑客精神是一脈相傳的，他們崇尚分享、自由、免費的網際網路精神，並熱衷於分享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 ”吳翰清總結說。

　　黃金時代

　　此後的幾年中，藉助幾次民族主義事件的風潮，黑客這個特殊的群體一下子幾乎吸引了社會的所有眼球，黑客圈子所宣揚的黑客文化以及黑客技術的獨特魅力吸引了無數的青少年走上這條道路。黑客的發展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1998年12月發生的印尼排華事件，引發了中國第一次網路衛國活動。 當時，印度尼西亞穆斯林發動的一系列針對華人的暴動。依據印尼官方調查機構釋出的資料，印尼華人共計1250人死亡，24人受傷，85名婦女遭到強姦、輪姦等。訊息傳出，中國黑客自發發起網路抗議活動。

　　伴隨著一次次民族主義事件，黑客群體在中國走向頂峰

　　此後1999年5月的北約聲稱誤炸中國大使館事件、1999年7月臺灣李登輝兩國論言論、南京大屠殺在日本庭審敗訴，引發了中國黑客第二、三、四次網路衛國活動。

　　2001年5月的中美撞機事件引發的中美黑客大戰將中國的黑客浪潮推向頂點。當時以中國紅客聯盟為核心的中國黑客們與美國黑客組織展開攻防戰，中美雙方數百家政府網站受到不同程度的攻擊。

　　吳翰清評價這一事件時說，“中美黑客大戰影響非常地廣泛，很多青少年走由此走上了所謂的黑客路。自此事件後，各種黑客組織、論壇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這件事影響了一代年輕人。”

　　不過，在之後的兩年中各類黑客組織和論壇開始進入了混亂期，初建熱情迅速消退。吳翰清回憶說，黑客組織的崩塌主要的原因是難以找到盈利模式，無法維持。

　　另外，當時很多黑客組織開始互相攻擊，一種最主要的方式是DDOS攻擊，而防禦DDOS需要很高成本的，黑客組織都是非盈利模式，難以支撐這種消耗，不少黑客論壇被迫關閉。

　　失落年代

　　黑客組織陸續解體後，黑客們開始面臨轉型。對他們來說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黑道，通過盜號、釣魚等手段賺灰色收入；一條是白道，研究網路安全。

　　“最早的黑金產業就是做遊戲盜號，通過木馬偷裝備、賣錢，做得好可以月入十幾萬，盜號生意一直持續火了很長時間，隨著各大廠商反盜號手段的升級，黑金產業鏈開始轉向廣告聯盟作弊：刷谷歌、百度聯盟，然後就是釣魚詐騙、販賣漏洞、製作惡意軟體，以及以贏利為目的的攻擊行為。”

　　“掌握安全技術的黑客們實際上是孤獨的站在十字路口。做黑產專案每年能賺到幾百甚至上千萬，而做白每年苦逼的能賺到幾十萬就算不錯。一邊是充滿誘惑的黑產圈子，一邊是嚴厲的法律制裁和身邊朋友進監獄的案例。究竟該何去何從？”360網站安全檢測總監趙武在一篇專欄文章中道出了那一代黑客們的艱難選擇。

　　伴隨著安全產業的發展，黑客的功利性越來越強。黑色產業鏈開始成熟，整個地下產業每年都會給網際網路造成數十億的損失，而堅持走白道的黑客們則陸續成長為安全領域的高階人才。

　　復興黑客精神

　　黑客精神的核心是什麼？在知名黑客老鷹看來，首先是自由，不要那麼多控制、那麼多規則；其次是義氣，就是哥們之間互助；然後是平等，不管你是老、少，不管是70後還是90後都是平等的；最後是博愛，共享、分享的精神。

　　“這一時期的黑客群體因為互相之間缺失信任已經不再具有開放和分享的精神，最為純粹的黑客精神實質上已經死亡。黑客精神所代表的Open、Free 、Share一去不復返了。”吳翰清說。

　　不過，黑客老鷹卻並不這麼悲觀。“隨著中國對網路安全相關法律越來越嚴密，黑客精神在這一兩年中有復甦的跡象。”老鷹舉例說，一方面，中國的黑客開始熱衷於與國外交流，在國外的黑客大會上常常可以見到中國人的身影。另一方面幫助別人尋找漏洞的白帽子開始增多，這些有獎漏洞平臺給黑客精神的復興帶來一絲曙光。

　　2011年一群中國的頂尖黑客們聚在一起制訂了《COG 黑客自律公約》，公約中寫道：金錢不等於罪惡，但金錢絕對不是彰顯和證明黑客能力的標準，以買賣社會普通公眾隱私資訊為目的的活動不是黑客行為。

　　這份公約還重新描述了黑客精神的定義：黑客精神是用來形容那些熱衷於解決問題、克服限制的人的。因此黑客精神並不單單指(限制於)電子、計算機或網路，黑客精神的特質不是處於某個環境中的人所特有的，黑客精神的特質可以發揮在其他任何領域，例如音樂或藝術等方面。

　　“好奇、懷疑、獨立思考、開放、共享都是黑客精神的表現特質。事實上，黑客精神指的就是善於獨立思考、喜歡自由探索的一種思維方式：精神的最高境界是自由。 ”公約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