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走向成熟

印度IT外包企業正在培養能夠獨當一面的“迷你CEO”，同時降低初級程式設計師的需求——而在以前，他們卻會大舉招聘這類員工，以期從他們身上榨取更多的利潤。

Infosys等軟體外包巨頭領導的這次變革，成為整個印度IT行業走向成熟的一個註腳：他們希望藉助自己的智慧財產權創收，而不再憑藉密集的勞動力提供利潤低下的技術和後臺服務。

但對年輕的畢業生來說，規模高達1080億美元的IT行業早已成為通向中產階級的必由之路，因此這一轉型勢必給擾亂他們的計劃。

HCL Technologies是印度第四大IT服務公司，但最近，他們從全國各地招來的大學畢業生聚集在多地的辦事處門口舉行抗議活動。這些2012年畢業的學生早在2011年就拿到了HCL的錄用通知，但至今仍未獲得明確的入職期限，當然也就沒有任何薪水。

《印度教徒報》(The Hindu)刊登的一張照片顯示，抗議者手拿的標語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親愛的人事主管，你們也曾經有過剛剛走出校門的那一天。”

HCL去年12月季度的利潤和營收雖然都實現增長，但員工人數卻有所萎縮——由於IT服務行業的從業人數與營收增長一直以來都存線上性關係，因此這樣的情況實屬罕見。

2011年，HCL通過校園招聘招募的五六千名畢業生中，只有20%在去年夏天畢業後正式入職。而HCL表示，該公司2012年並未向2013年6月畢業的學生髮放任何錄用通知。

HCL表示，增速放緩、離職人數減少、熟練工需求增加、自動化水平提升等因素都對招聘構成了壓力。

“並非沒有需求，只是所需的技能改變了。”HCL外部溝通主管阿杰·達維薩(Ajay Davessar)說，“大學生一直以來都信奉這樣的發展軌跡：‘找份程式設計的工作，生活就會慢慢變好。’但現在，他們卻要面臨現實的考驗。無論是新手還是老手，所有申請者都必須具備足夠的靈活性，以便將自己的能力應用於其他崗位。”

　　碼農需求降低

作為印度第五大IT服務公司，Tech Mahindra將任命100名“迷你CEO”，為他們賦予更高的許可權來管理其下轄的業務。

“我們正在向發達經濟體的模式靠攏，他們對員工的能力要求正在提升。” Tech Mahindra人力資源主管蘇吉塔·卡納德(Sujitha Karnad)說，“我們希望培養更多的解決方案架構師，不想再要碼農了。這一點很明確。”

雖然技術支援、索賠處理、呼叫中心等後臺工作仍然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但軟體服務公司卻希望向價值鏈的上游挺進，不再單純依靠時間投入和勞動力創收。

市場研究公司Forrester Research首席分析師弗雷德裡克·吉隆(Frederic Giron)表示，從整個行業來看，平均每名員工貢獻的營收增速將從過去5年的3%，增長到未來2年的5%。隨著智慧財產權為行業貢獻的營收比例增加，這一數字在2015年以後還將加速增長。

印度IT服務行業的增長很大程度上源於充裕的廉價勞動力，但隨著工資和物價的上漲，這一優勢也在逐漸喪失。

長期以來，很多印度IT公司都會招募數以千計的畢業生，然後讓其中一部分人進入“待工”狀態，等候客戶發包。人力資源諮詢公司TeamLease高階副總裁蘇拉比·馬瑟·甘地(Surabhi Mathur Gandhi)表示，這原本是一種頗具成本效益的做法，但由於預算吃緊的客戶給出的交付時間越來越短，導致原本可以為6個月後的合同招募員工的IT企業，現在只有一兩個月的準備時間。

按傳統來講，印度IT服務行業約有30%的員工處於待工狀態，待工期間通常是在接受培訓，等待客戶發出新的訂單。

去年12月季度，Infosys約有70%的員工處於待工狀態，印度第三大IT服務公司Wipro為65%，而印度最大的IT服務公司塔塔諮詢的這一比例約為72%。

塔塔諮詢人力資源主管阿金德拉·穆克吉(Ajoyendra Mukherjee)表示，比較合適的比例在70%至74%之間。“我認為我們可以將比例提升到75%或76%。”他說。

另外一家印度IT服務公司iGate則認為，未來可能只有10%的員工處於待工狀態。該公司人力資源主管斯里尼瓦斯·坎杜拉(Srinivas Kandula)預計，該公司今後5年的待工率將以每年2至3個百分點的速度降低。

　　職業路徑改變

待工人員的減少意味著企業將降低校園招聘的數量，為的是優先滿足從競爭對手那裡挖來的熟練技術人員。與剛畢業的大學生相比，他們更不願意處於待工狀態，而企業同樣不希望花錢請他們待工。

企業還會通過3個月的離職通知期和非買斷條款來留住員工，尤其是經驗豐富的員工，而以前的離職通知期僅為1個月。

Tech Mahindra副總監拉吉夫·斯里尼瓦斯(Rajiv Srinivas)表示，很多頂級企業都在努力打破營收與員工規模之間的線性關係，在這些企業中，約有70%的員工擁有豐富的經驗，高於2008年的60%。他預計這一比例將在今後兩三年增長到90%左右。

Infosys的單季員工淨增量從去年3月季度的4906人縮減至12月季度的977人(不算通過併購增加的員工)，與此同時，每季度招募的經驗豐富的員工人數穩定在4300人左右，這意味著校園招聘的比例已經大幅下滑。

“以前的模式是：你得到了一份工作，然後開始學習，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掌握更多知識。”Infosys質量副總裁蘇尼爾·古普塔(Sunil Gupta)說，他本人是在6個月前從加拿大IT服務提供商CGI Group旗下的Logica公司跳槽到Infosys的。“但現在，專業人士的價值要根據他們的學習速度來判斷，關鍵要看你花多長時間才能根據環境調整自我。”

對於將IT行業視為中產階級敲門磚的印度年輕人而言，這一變化使得他們的職業道路越發模糊。訓練有素且具備有價值技能的人仍然很搶手，但年輕IT從業人員同時收到五六份錄用通知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但這未必會導致工資增速放緩。美國美世諮詢公司(Mercer)預計，今年印度IT服務行業的工資將增長12%，與2012年相同。而隨著印度經濟逐漸多元化，畢業生也將擁有更多有吸引力的職業選擇——例如，谷歌等跨國公司正在加大印度市場的觸角——因此，IT服務廠商也必須努力保持競爭力，才能吸引理想的人才。

“我們將IT公司視為後備計劃。”即將從班加羅爾某高校的工程系畢業的賈亞拉姆(S. S. Jayaram)說。他放棄了IBM和TCS的邀請，選擇到增長迅速的美國資料分析公司Mu Sigma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