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這是一款神器,引無數果粉為之折腰換腎。2014年10月底,iPhone6剛剛在中國大陸開售,央視財經就發出了微博指責了蘋果的暴利:
“一邊是蘋果公佈第四財季營收為 421.23 億美元,一邊是訊息爆出中國內地被炒到幾萬元的 iPhone 6 實際成本僅 1227 元。且業界還傳出,富士康生產一部只賺 25 元,蘋果利潤率高達 70%。”
蘋果公司咬掉的那一口蘋果,究竟有多大?
在萬萬千千忠實果粉中,有那麼幾個比較高大尚的粉中之粉,他們就是加州大學歐文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資訊科技和組織研究中心的Jason Dedrick及其團隊。他們對蘋果公司的全球財務報表進行了深入剖析,終於揭開了“全球分蘋果”的價值鏈條分佈:
僅就iPhone這款產品來說,確實如前央視財經所引,蘋果公司分到的那塊佔到了75%;而中國裝配線上的半百萬工人們僅僅分得了2%,就連日本和韓國也僅僅分到了可憐的7%……
可見,蘋果公司真的很暴利啊!央視財經的批評似乎也是對的。不過,本著嚴謹的科學態度,我們忍不住懷疑一下:真的是這樣嗎?
一方面,為了生產iPhone,蘋果公司需要購置所需的配件和機械裝置,所以這75%的價值,並不是蘋果公司獨吞的,還得和供應鏈上下游的兄弟企業一起發財。另一方面,一臺iphone神機的誕生前後,也引發了一系列的生產活動和價值分配,比如富士康在深圳建起的工廠,比如過街天橋上的貼膜boys,再比如殺馬特青年的手機殼。可以說,沒有iPhone就沒有了這一切鼎沸和喧鬧。顯然,Jason Dedrick團隊這個高大上果粉的研究並沒有注意到上述兩點。
那麼問題來了,在iPhone的整個價值鏈當中,蘋果公司賺了多少?富士康工人賺了多少?澳大利亞鐵礦石賺了多少?貼膜boys賺了多少?甚至是,富士康工廠鎮小巷子裡的早點攤賺了多少……
如果沒有iPhone的出現,這個鏈條將歸於消失。但是,要把這個鏈條搞清楚,也是一項非常艱鉅的一項任務。作為學術民工,筆者正好用過剩的體力挖掘了一下。不幸的是,我們無法真正搞清楚iPhone的實際價值鏈條。不過可以搞清楚的是,iPhone所在的電子製造業——這個行業的全球價值鏈的分佈,結果是——包括蘋果公司在內的美國企業,分享了該行業收入24%的份額;而中國的份額,也已經由1995年的5%上升到了2008年的24%,一躍成為與美國等大的價值鏈大贏家。在相同的這一段時期,日韓臺地區在該行業中的收入份額優勢,已經被蠶食過半。可見,前面提到的蘋果公司的暴利,有可能只是一個表象。
那麼又一個問題來了,這麼複雜的鏈條,怎麼算出來的?
問題的答案大體是這樣:學術民工李翻了翻工具箱,幸運地發現了列昂惕夫逆矩陣。列昂惕夫本人,正是憑藉著他於1966年出版的《投入產出的經濟學》(Input-Output Economics)在1973年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他的逆矩陣正是該書當中的最重要貢獻。使用這個逆矩陣,當然也要使用一些假定條件,經過嚴格的矩陣推導,可以在投入產出表的基礎上,精確的計算出一個行業增加一個單位最終使用時,對另一個行業產品的完全需求量。
換言之就是說,使用這個逆矩陣,可以計算出我們每新購入一個蘋果手機後,對硬碟,主機板,螢幕,電池,甚至手機殼的直接需求量,同時因為這個逆矩陣核算的是“完全需求量”,所以也包括生產這些零配件所需的機械需求量,再進一步還包括生產這些機械的鋼材需求量,然後再進一步還包括出產這些鋼材的鐵礦石需求量,還可以再進一步,還要包括挖掘這些鐵礦石的挖掘機需求量……
這正是克魯格曼Krugman(1995)提出的“分割價值鏈”(slice up the value chain)想法,“人們開始注意到製造業沿著價值鏈被分割到多個階段和不同區域,在每個階段增加一部分價值,這種分割能夠極大的提升國際貿易的潛在規模”。這也正是全球價值鏈所刻畫和劃分的價值形成過程。基於全球價值鏈的資料,我們可以對傳統的經驗研究進行顛覆性的驗證,也可以對傳統的理論研究進行更加準確的評估。
從本質上來看,全球價值鏈只是幫助我們在正確的方向上看得更遠了,但本質上仍然與傳統理論完全一致:更好的發揮比較優勢,才能為彼此帶來更大的共同利益。也正是基於這一出發點,我們三個學術民工將一起合作,並以澎湃的心情,將一些相關的學習心得放在澎湃的平臺上與大家進行交流。
自 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