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無特權：警惕免疫系統帶來的精神健康問題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病毒疫情，結結實實地給我們上了一堂全球防疫的科普大課。

關心疫情進展、瞭解感染防控、操心疫苗進度，幾乎讓每個人都快成為半個防疫專家。

不久前，英國政府發出的“群體免疫”的措施，引發全球的軒然大波。這件事情也給所有人提了一個醒：我們的免疫系統是如何工作的?

常識上，我們一般都知道人體的免疫系統可以抵抗和消滅外來病原體;我們平常可以透過運動鍛鍊、充足睡眠和健康飲食等來增強自己的免疫力。但免疫系統和我們的大腦等神經系統的聯絡，則很少為人們所關注。

關注少，不意味著這件事情不重要。

今天處在高工作壓力、快生活節奏之下的現代人類，正在面臨眾多的由免疫系統引發的神經類以及精神健康疾病。這類由免疫異常引發的焦慮、抑鬱等疾病對於人們的困擾，比“七天一個療程”的流感感冒以及這次新冠病毒感染，更為的持久和隱蔽，也需要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沒有免疫特權：原來大腦與免疫系統藕斷絲連

長期以來，醫學界一直認為大腦是排除在免疫系統之外的獨特存在。因為大腦這團果凍狀物質的脆弱，是無法承受免疫細胞的狂熱攻擊的，所以大腦是不受身體的免疫反應影響的。

醫學上“血腦屏障”的發現，即大腦血管裡緊密排布的細胞群僅可以讓營養物質透過，可以有效阻擋絕大多數細菌和病毒入侵，這讓醫學界一直認為大腦以及中樞神經系統具有“免疫特權”。

2015年，這一認知被新的實驗發現所顛覆，原來大腦和免疫系統之間有著直接的聯絡。弗吉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透過實驗觀察證實，小鼠腦膜上隱藏著淋巴管，可以直接連線到外圍的免疫組織。此後2年，研究人員在人體上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套淋巴組織。

(人腦淋巴管成像圖)

這一發現，相當於推翻了此前幾十年的醫學教科書的結論，同時補全了人體淋巴系統的最後一塊，也是最重要的一塊領地——大腦。

這一發現有什麼意義呢?這意味著研究人員可以從生理機理上去研究，免疫系統是如何影響神經類疾病和精神疾病。

新冠病毒這樣厲害的角色，人類基本可以在幾周時間內就將它們的基因序列和它們的祖先進化研究得明明白白，然而像阿爾茲海默症、自閉症以及多發性硬化症這類困擾數以千萬計人類的神經系統疾病，才是人類需要長期面對的頑固難題。

就以阿爾茨海默症來說，首先研究者發現它跟患病者普遍存在的睡眠障礙有關，再深入發現，它是跟大腦的澱粉樣蛋白的積累和無法清除有關。而現在，研究人員可以知道這些大腦廢物無法清除是與大腦這一淋巴管的功能失效有關。而未來，也許可以透過某種方式改進淋巴管的擴張，從而幫助大腦擺脫這些致病蛋白質。

新的發現，可以讓研究人員找到阿爾茨海默症這類頑疾的真正可能的致病因素和治療方案。儘管這一研究還在過程中，但對於普通大眾來說，這個因果關係的發現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情緒傳染：我們那些古怪問題可能來自細菌感染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會過分自信於自己大腦的判斷以及控制能力。我們視自己為“萬物之靈”，而我們存在“獨立意志”，大腦可以塑造我們的個性、控制我們的情緒和種種表現。但現實往往非常打臉。研究發現，我們的免疫系統以及激發免疫系統的一些病原體感染可能會塑造我們的個性，包括焦慮或衝動的程度，影響我們的情緒、記憶甚至學習能力。像強迫症、焦慮症、抑鬱症等一些精神疾病，都可能是因為疾病感染引起的免疫系統的反應而引起的。

例如，某些兒童被診斷為抽動穢語綜合症或者西登哈姆式舞蹈病，經過研究發現，都可能跟某一些鏈球菌感染有關。免疫系統在應對這類感染後產生的抗體會與大腦中控制行為的受體結合，引發這些類似於強迫症的行為失調。從這一發現上來說，我們有時候會更需要抗生素，而不是心理治療師來治癒強迫症。

一個有意思的發現是，正如細菌引發的免疫刺激，可能會使人們患上抑鬱和焦慮，某些細菌也可以用來提升人的情緒狀態，如一種叫母牛分枝桿菌可以刺激免疫系統反應，引發前額皮質的神經元散發大量的血清素振奮情緒，也就是可以讓我們心情為之一振。

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細菌和細菌引發的免疫反應可以影響大腦以及大腦的訊號通路，從而刺激皮質醇這類化學物質的產生，最終影響人類的各類情緒反應。

這一研究的結論帶給我們的啟發是，我們恰恰不要擔心接觸生活中的各類細菌，當然，這也是做不到的。我們應該鼓勵從小充分接觸自然環境中各式各樣的生物菌群。比如，人們早已發現兒童時期越少的感染，日後出現過敏性疾病的機率就越大。同樣的原理也可以用於解釋這類精神性疾病的發生。

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類提醒。所謂父母愛子，則為之計生遠。在保證沒有過分致病危險的情況下，我們還是可以和孩子多接觸下自然的環境。讓我們的免疫系統與這些自然界的細菌充分認識，可能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魔法攻擊：讓我們焦慮抑鬱的免疫系統反應

眾所周知，長期高壓力、快節奏的工作生活，會對我們的健康帶來嚴重危害，比如更容易引發焦慮症、抑鬱症這些精神疾病。這條因果鏈條比我們想象的更為複雜，這類攻擊就像是魔法攻擊一樣，來自外部的精神壓力會使我們的免疫系統發生一系列“變態”反應。

在壓力的作用下，一些原本存在於免疫系統中對抗感染的免疫細胞，其線粒體會發生分解，免疫細胞的正常代謝會出現偏離，產生大量的嘌呤類物質。而這類物質則可以輕鬆穿越血腦屏障，從周圍免疫系統進入到大腦當中。而當這些嘌呤類物質達到處理焦慮、恐懼等情緒相關的杏仁核腦區，可以與大腦中的某類膠質細胞結合，啟用這類神經元，引發焦慮情緒。

此外，在身體肥胖或因感染引發身體炎症的時候，免疫細胞還會分泌一種細胞因子的物質。儘管細胞因子不能穿越血腦屏障，但很可能會透過淋巴管或特化通道，來傳遞訊號給到大腦，也可以刺激相關腦區產生抑鬱反應。不過，這一物質的另一個副作用是可以增加大腦的移情作用。

免疫系統與我們的大腦神經系統的這些發現，給研究人員帶來了更多新的啟發，透過研發阻斷或清除這類致病因子產生的藥物，來緩解或治療這些精神疾病。

對於普通人而言，如果已經中招，求助於藥物顯然是最為有效的方法。在日常生活當中，我們如何與壓力相處，如何解決肥胖、慢性炎症這些生活問題，才是最需要我們平時要注意的問題。

亡羊補牢，是我們生活經驗中非常樸素的智慧。但往往如果不是事關緊要，我們平時很少會對這些“日用而不知”的系統有所感知。

免疫系統正是這樣一個重要卻低調的身體系統。當身體出現各種明顯症狀，我們還能因為切身的痛苦，而主動去尋求各種治療。而精神類的各種問題，卻常常得不到我們的重視，甚至於我們認為僅僅透過自己的心理調節和暗示就能克服。

顯然，病原體感染、免疫系統與我們的大腦還有整個神經系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建立這些最新科學研究成果的認知，至少讓我們可以意識到，一旦自己出現某些精神類問題，應該主動尋求相關的醫學科學和藥物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