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用一種動物來比喻科技巨頭,可能最貼切的是恐龍。他們大多數不能成功適應一個新的時代,用行話說就是難於「平臺轉型」。少數公司可以成功渡過一到兩次時代的轉變,但是隻有一家公司完美地跨越了所有的時代動盪,那就是 IBM。這個靠製造「製表機」和「打孔卡」起家的公司已經存在超過一個世紀的時間。
上表展示了 IBM 自 2010 年開始每個季度的損益情況,在同比收益連續 21 個季度下滑後,人們對 IBM 發出了強烈質疑。輿論認為 IBM 進軍雲端計算、大資料、人工智慧、資訊化服務的轉型策略是失敗的,IBM 無法安然度過。今年五月,沃倫巴菲特(控股公司伯克希爾哈撒韋總裁)聲稱其公司已經拋售了所持有的 IBM 股份的三分之一,總價值 135 億美元,並表示「我並不看好 IBM,六年前我收購股份時 IBM 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更有分析人士開始好奇 IBM 掌門人 Ginni Rometty 還能支撐多久。
然而,10 月 17 號,IBM 的季度財報或許能夠說明懷疑者錯了。儘管收入再次下滑至 192 億美元,但 IBM 卻沒有像人們所期望的那樣過分遮掩。公司表示已經可以預見下個季度的收入回升,果然,IBM 股價在 10 月 18 日瘋漲 8.9%,創下自 2009 年來的最大日收益記錄。那麼世界上最大的資訊科技公司,擁有接近 390,000 名僱員的藍色巨人終於熬出頭了嗎?
麻省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 Michael Cusumano 表示,IT 公司之所以通常難以適應時代的轉變,是因為諸如此類的改變不僅僅需要吸收新型技術,還需要公司質詢並確定自己的立場。品牌、技術、產品銷售和服務都需要接受檢驗。因此,很多公司選擇守衛自己現有的領域。
1990 年早期,IBM 大型機的銷售瀕臨崩潰,這也是 IBM 最近的一次被迫轉型。經此一役,IBM 似乎尋找到了一種處於技術領先的制勝法寶。在其前掌權人 Louis Gerstner 和 Sam Palmisano 的引領下,IBM 很快適應了網際網路時代並且成為了首家支援開源軟體的大型 IT 公司。在拋棄了日趨平常的商品生意,比如個人電腦和低端伺服器後,IBM 一直堅持著一份財政「路線圖」,向投資者表明未來五年的營收前景將非常廣闊,並且毫不猶豫地花費數十億美金回購股票來提升每股的收益。
在現任董事長 Ms Ginni Rometty 上任前,IBM 一直遵循著固定的財務指標政策,這正是 IBM 雖然比其他競爭對手更早發掘雲的趨勢,但是卻起步較晚的一個重要原因,並且直接導致了 IBM 目前在雲端計算領域落於人後,至少是在其稱之為公有云或者企業級的資料中心共享網路方面。在雲市場,雖然 IBM 佔領了第三名的位置,但卻被前兩名 Amazon 和 Microsoft 落下很遠。來自 UBS(一家投資銀行)的 Steve Milunovich 表示,IBM 超過 40% 的收益來自於直接與公共雲服務競爭的產品和服務,但是日益增多的公司選擇將應用移入雲端而不是在本地計算機系統中執行。
現任董事長 Ms Ginni Rometty
IBM 也在嘗試規避這個問題,比如,做第一家全面向人工智慧轉型的科技公司。一項美國的調查顯示,IBM 在 2013 年的時候開啟了一項新業務,幫助組織從不同的資料特徵中作出預測,這一技術來自於兩年前贏得了電視遊戲節目「Jeopardy!」的 Watson。IBM 大力推動了基於 Watson 的各項技術,並以數十億美金的額度大力投資,尤其在醫療衛生方面。比如,讓醫院擁有通過病人的資料估計其健康風險的能力。但由於病人資料常常很複雜,因此進展非常緩慢。位於休斯頓的 M.D. Anderson 癌症中心在花費了 6000 萬美元之後於今年早期取消了 Watson 的工程,院方認為 Watson 還沒有為臨床應用做好準備。現在,人工智慧從業人員普遍對 Watson 不屑一顧,這一現象使得 IBM 對人工智慧領域人才的吸引力減弱。
人工智慧業務緩慢的進展速度使得 IBM 越來越難以通過削減之前的生意來快速發展新行業。除了雲和人工智慧外,IBM 還在發展網路安全、移動服務、基於資料區塊鏈的服務、構成比特幣及其他數字密算貨幣基礎的特殊資料庫等領域。「這就像是你在自動扶梯上跑錯了方向」,來自 IDC(一家市場調查公司)的 Frank Gens 說道。
過去五年裡,IBM 跑得不夠快,沒有跟上時代,導致了收益的持續下滑。現在,根據其對自身的評估,至少有了足夠的勢頭將來不再下滑。其「核心業務」的收益,即 IBM 用於傳統計算的產品和服務的銷售量,在最新的一個季度當中僅下滑了 9%,與前一個季度相比下降了 11%。相比之下,公司的「策略性要務(Strategic Imperatives)」(主要包含雲和人工智慧)收益佔比,則從 7% 上升至 10%。這些服務佔據了 IBM 業務的 45%,與前一個季度相比上升了兩個百分點。「我們現在已經完成了今年年初時所做出的規劃」,IBM 首席財務官 Martin Schroeter 說道。
但是,公司的境遇仍與一年之前類似,老的產業下降迅速而新的產業卻上升緩慢。由於季節效應,也就是說資訊長需要在第四季度花掉全年所有預算,在下一季度 IBM 的正面走勢也許還會持續。(其去年營業額從第三季度到第四季度之間上升了 25 億美元)。最近引入的新版 IBM 大型主機售賣情況不錯,Schroeter 希望這次上漲將比去年提升 3 億到 4 億美元。
真正的檢驗還在後面,當新版主機的趨勢逐漸衰退,IBM 必須要證明自己已經能夠觸到變革之時的轉折點,這不是一項輕鬆的工作。以前的核心業務將會持續下滑。Milunovich 預測 IBM 將會每縮水 3%,他表示,雖然針對抵抗黑客攻擊的主機模型大量銷售,但是這種計算的「專營權」正在逐漸被侵蝕,這將會削弱 IBM 的產品結構。據評估,雖然主機的銷售僅佔了公司收益的 2%,但是相關的軟體和服務則佔據了收益的四分之一,利潤的五分之二以上。
對於 IBM 所涉獵的新型產業,勢頭似乎越來越猛,但是究竟能衝多遠還猶未可知。IBM 在其雲收益中包含了多種型別的相關產品和服務,IBM 甚至在公司內部為客戶建立了私有云。Gens 表示,IT 業及其主要創新資源的中心正逐漸偏向於公有云。新型的軟體和越來越多的新型硬體(比如專業化的人工智慧晶片)都在為公有云開發。微軟現在正在為開發者在公有云中搭建工具,用來進行量子計算機的試驗,這是一種比傳統計算機更強大的計算機。
使用人工智慧能夠創造多少財富仍舊難以看清。IBM 沒有透露 Watson 的收益。七月,Jefferies(另一家投資銀行)在一份報告中發出警告,IBM 人工智慧投資的收益也許僅能覆蓋其資金成本。Schroeter 則稱人工智慧目前就像「貫穿其所有產品的一根銀針」。公司還稱,越來越多的客戶正在使用 IBM 的人工智慧技術支援新的服務,比如稅務建議和自動化客戶支援等。並且 IBM 已經制造出一些人工智慧產品,比如語音識別和翻譯工具,這些產品做為網路服務對其他公司開放,使得其他公司能將這些技術與自己的業務相結合。但是 Amazon、Microsoft 和其他許多初創公司也在售賣相似的「認知服務(cognitive services)」,其中一些據說比 IBM 產品效能更優異。
新型的業務可能不會像之前的業務那樣盈利。Schroeter 說,他們的利潤將會下降(上個季度利潤下降了 4.5%,下降至 23.3 億美元)。本週 IBM 股票的回彈表明投資者姑且相信了 Rometty。但是,IBM 尚未展示出任何證據證明這種樂觀的勢頭能否支援其成功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