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在評審Jolt Awards圖書的時候，我都會被一些語言教程類圖書弄得心力交瘁。從這些年的評審經驗來看，這些語言類教程的寫得都不錯，但除此之外，少有亮點。換句話來說，這些書都很嚴謹、很精密，如果讀者有足夠的定力，通過它們掌握一門語言的程式設計技術還是不成問題的。可是，即便對那些賣得最好的書，除此之外我都想不出來還能多說幾句什麼樣的讚美的話了。
這些書普遍存在的一個缺點就是把簡單的任務複雜化。最大的或者說最常見的一個問題，是作者們混淆了教程與一本面面俱到地介紹一門語言的專著的區別。由於種種原因，出版行業似乎特別熱衷於後一種體裁，結果就導致了一些令人瞠目的大部頭。我曾經看到過一本“介紹”Java語言的書，厚達1480頁。如果說入門讀物都得這麼厚，顯然是不合理的。不消說，這本書深入地討論了一下AWT和Swing，然後筆鋒一轉，又給讀者羅列出各種各樣的第三方庫，關於虛擬機器的研究當然少不了，而最終則收尾於並行程式設計。謝天謝地，到這裡終於全書完。鑑於這本書已經出到了眼前的第4版，有理由認為它體現了作者對它最終的心理預期。那就是，這實際上是教程兼參考書。而且，既然書的重量都達到了4.5磅（約2.04千克），我想多半也只能把它當作參考書來用了。Mark Lutz的《Learning Python》是Python語言圖書中與此類似的一本。其他語言類圖書中，像把Ruby介紹給西方讀者的“鶴嘴鋤書”（《Programming Ruby: The Pragmatic Programmers’ Guide》），作為此類圖書也是當之無愧。書的前一半是教程，後一半明說就是參考。這種方法就好多了。不用管其中的Ruby教程佔了多少篇幅（418 頁），僅就其質量而言，就充分說明它大受歡迎是有理由的。
第二個常見的問題，就是作者忘了讀者在打算學一門新語言的時候，最想做的是什麼；當然，無非就是要寫幾個小程式，藉以熟悉語法。然而，很多教程通篇都是隻有一兩行的微型程式碼示例，只夠演示某個功能，但沒有一個獨立有用的程式。如果語言還有一個內建的shell（或直譯器），比如像Ruby、 Groovy、Scala，那這個傾向就越發地明顯了。
比如說，Odersky、Spoon和Venners合著的Scala教程（《Programming in Scala》）就能清楚地反映出這個問題。在這本書的前200頁裡面，超過20行程式碼的示例只有一個；大部分都不會超過10行。[而在 K&R（Brian W. Kernighan和Dennis M. Ritchie）那本書（稍後會說到）裡，第一個20行程式碼的示例出現在第26頁。]結果呢，按照我自己的經驗，就是看了半天書，也敲了不少程式碼，由此瞭解了不少功能，但卻始終沒有寫出一個有點什麼用的程式來。實話實說，這種現象簡直太普遍了。現在，我眼前就擺著兩本書，一本Clojure，一本 Groovy，也都是這個套路。
最後一個問題在編輯不給力的書中經常會發現：一心只想展示一門語言的聰明技巧或者能做到的一些小hack。個人認為，讀者是想來學語言的，不是來欣賞語言特技的。這個問題最常見於那些函式式語言，或者像Groovy一樣有意設計得比競爭性語言（對Groovy來說就是Java）更好的語言的教程。
以上三個問題之所以讓人感到難以理解，關鍵在於長期以來一直都有一本絕好的榜樣：Kernighan和Ritchie的《C Programming Language （英文版 | 中文版）》（K&R）。拿這本書跟其他教程比一比，差異立現。先從最明顯的地方開始，K&R的教程部分只有177頁，隨後是40 頁的附錄，附錄是極其簡明的參考。在這種篇幅適中的情況下，任何讀者都能輕鬆看完，並且做完全部示例。其次，大多數程式都在20行程式碼以上，既有相應的用途，也不讓人感到陌生，而且相對完整。即便是到了這本書的第125頁左右，示例程式中都包含main()函式。這裡說的可不是程式碼片段，而是雖短但卻真實的程式。最後，書中對所有程式的解釋分析十分透徹，而且前後相繼，由淺入深。沒有對功能漫無邊際的簡單羅列，所有示例都有一種內在的線索，讓讀者在任何時候都知道自己掌握了哪些基礎知識，還需要探索哪些基礎知識。
那在K&R中看不到什麼呢？最明顯的是，書中沒有解釋標準庫中每個函式功能的部分。Java圖書也應該把這個部分刪掉。（對Java知識體系介紹得最為全面的兩本書，就是Horstmann和Comell合著的《Core Java》卷I和卷II。但在兩卷合起來1800頁的篇幅中，沒有包含教程，也沒有像書中所說的那樣講述。）
K&R也沒有填鴨式的說教。看這本書必須邊看邊思考。所有資訊都擺在那兒，但你必須動手去做每一個例子，才能理解這門語言。作者希望看這本書的讀者很用心很專注，因此會在你迅速學會這門語言的過程中，隨時為你提供幫助，但不會強迫你一頁接一頁地閱讀那些對理解語言沒用的東西。
恐怕有人會說，C只不過是一門小型語言，所以介紹它自然用不著大部頭。要是你也這麼認為，請睜開眼來看看別的C語言教程，看有哪一本書像 K&R這麼薄，而且寫得又那麼好。要不然，再看看JavaScript，JavaScript也是一門小型語言，但還沒有哪本書是篇幅又短，又容易理解的。
我想說明一下，前面提到的那幾本書都是著意挑選出來的，因為這幾本書在我看來都是相應語言領域的最佳教程。Odersky等寫的Scala、 Thomas寫的Ruby，還有Lutz那本Python，這些都是學習相應語言的最佳起點。我只是希望這些書要是能更像K&R那樣就好了。
原文：Andrew Binstock（《Dr. Dobb’s》主編）
譯文：李鬆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