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2005年以來,谷歌製作的道路地圖已經長達2800萬英里,包括全世界194個國家和地區在內。但谷歌並沒有停下腳步,它要把整個地球都記錄在它的伺服器上。
你是否準備到朝鮮去度假呢?也許不。但假如你要去的話現在已經容易多了,因為谷歌地圖已經覆蓋了這個國家。假如你願意可以利用谷歌地圖導航,把你從寧邊核基地沿著核試驗公路(顯然就是這樣的路名)帶到22號勞改營,這是在風景優美的中朝邊界上的許多個勞改營之一。更方便的是你可以在清晰的衛星圖片上觀察這個地區。當然你可能在移動上網訊號方面遇到一些麻煩,但現在這也已經不再是一個問題——你可以在出發前把所有的地圖下載到手機裡。坦率地說,平壤旅遊局不好好利用這樣的便利真是令人吃驚。
“我們的目標是為世界拼制一幅數碼映象,”谷歌高管丹·塞本格說,他把自己說成是谷歌地圖革命的“傳道士”。(谷歌人能很自然地使用宗教比喻,塞本格的一位同事把自己說成是一位“古魯”。在整個谷歌公司裡有一種淡淡的嬉皮邪教氛圍。據每日電訊報說在生活中沒有比這更難堪的感覺了——你到了谷歌公司的辦公室裡,發現在自己周圍都是一些穿著褲長只有四分之三的褲子,腳蹬新潮溜冰鞋,而上身卻穿西裝帶領帶的人。你會有一種袖釦被扣得太緊的感覺。)不管怎樣,由於有些麻煩的細節問題始終存在,谷歌的“數碼映象”建設永遠不會終止。
現在谷歌地圖無所不在,它已經成為我們許多人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想到這樣的東西直到2005年才出現會使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家搜尋引擎巨頭的許多觸角像章魚一樣伸進我們生活當中的每一個領域。可以說在谷歌的全部產品當中,谷歌地圖和它的搭檔谷歌地球以及它們的各種衍生產品對我們的日常生活帶來的改變最多。
“我想地圖也許是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東西,”塞本格說,“要了解一個新城市,或是想就近安排約會,或是計劃度假等都少不了地圖。”隨便什麼人在出發去與別人約會時,他對於約會地點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對手裡拿著的魔法盒子般的手機能把他帶到約會地點充滿信心,這樣的人都明白賽本格所指的意思是什麼。同樣有了手機我們不用再預先去安排好在何時何地見面(“到了車站打電話給我好嗎?”),帶有地圖的手機可以讓我們不必擔心自己不熟悉城裡的道路。我們可以到任何地方——愛丁堡、科隆、東京——然後能立即找到自己的酒店,看到當地一流餐館的名單,還知道到附近地鐵站的最佳路線。
涉及到的數字已經大到讓人瞠目結舌:每月大約有10億人使用谷歌地圖,每天進行的搜尋達到10億次。已經制作(或至少是部分製作)了194個國家的地圖,道路總長度達到2800萬英里。(谷歌有能力提醒你在哪些道路上交通擁堵,在過去兩年裡為在全世界600個城市裡的人們節約了時間)街景是谷歌地圖的一部分,能向你展示以行人視角看到的街道景色。谷歌街景的覆蓋面正在高速擴張,製作街景的小小電動汽車無處不在,它們已經駛過了在50個國家裡長達500萬英里的道路,一路上它們裝在炮塔裡的攝像機在不停地拍攝著。
但看來谷歌不太會放慢腳步,因為谷歌就是谷歌,它對任何停滯不前的狀況都會感到不舒服。最近谷歌注意到前面提到過的電動汽車已經用得不多了,除非是要對某些道路進行重拍,於是谷歌開始尋找其它方向。首先,公司推出一種三輪車開始在美國範圍內對城市公園和大學校園進行街景拍攝。後來又有人決定谷歌也需要室內地圖,於是他們又製造了一種手推車在博物館一類的建築物裡面進行拍攝。“在英國我們已經拍攝了所有的主要機場,還有許多火車站,購物中心和市場,”賽本格說,“你可以想象,假如你在機場裡想找到自己的登機口,或者在購物中心裡想找一間廁所,這時就用起來很方便。”他像是一個喜歡不斷變化的人,“我來告訴你一個祕密,我們也有紐約谷歌大樓的室內地圖。”不久以後你可以找到在兩個會議之間的任何一位谷歌人。
身背“特雷克”揹包地圖製作儀的谷歌地圖製作員
但手推車和三輪車畢竟不能到任何地方去,於是這場進軍還得進行下去。一輛裝有攝像機的雪地摩托車被送到了惠斯勒山的山坡上,它將為任何使用GPS的滑雪者製作地圖,以供他們事先規劃滑雪線路。最後谷歌公司的人們意識到,雖然拍攝街景的攝像機能到任何人類能夠到達的地方,但這還不夠。於是他們製造了攝像揹包“特雷克”讓人們揹著它四處走動。有人揹著它爬到了大峽谷底部,走過了加拿大北極地區和南極,還有人乘在摩托艇上拍攝了亞馬遜河。
同時水下攝像機開始拍攝六個地點,包括大堡礁和加拉帕加斯島。谷歌的飛機開始飛上天空,拍攝美國的40個城市和羅馬的照片用來製作3D地圖,據塞本格說拍攝範圍很快還要擴大。而對於世界上有些飛機和揹包客都去不了的地方,谷歌在全世界範圍內發動了一支有40000人的大軍來提供照片填補細節,塞本格把他們稱為“公民地圖製作人”,而正是這些用腳走路的士兵們製作了朝鮮地圖(就朝鮮而言地圖製作人不能自行到野外去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事實上地圖是由去過或在朝鮮居住過的人拼制起來的,然後再與衛星影像進行對照)。
當與谷歌人談論起所有這一切時,很難不讓人心情激動,塞本格和他同事們的“傳道士”精神極富感染力。但有許多人擔心這一切將把我們帶往何處——不單是街景這一類東西,而是技術對於傳統旅行方式的全面入侵。最受廣泛關注的是人們的隱私——英國民間維權機構“老大哥觀察”的負責人尼克.皮克爾曾經警告說,你將不能在你的花園裡曬太陽浴,因為谷歌飛機有可能在窺視身穿比基尼的你。(塞本格對此不以為然,“對於地面上的人解析度還沒有那麼高,那是分辨不出的。”)而這家網際網路巨頭曾經被迫道歉,因為有人披露該公司的街景攝像車在拍攝道路的同時,也從無線網路下載了住戶的電子郵件,文字資訊,照片和檔案等。
這些都是性質嚴重的問題,但也有人擔心谷歌地圖會給旅行體驗帶來損害。旅行的快樂有一部分是來自旅行本身具有的神祕感——你不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些什麼,你的心情將會有怎樣的變化。地圖能自然而然地消除這種神祕感。“人們花了許多時間精力和資源去計劃旅行,對他們將要去的地方進行研究,”聖安德魯斯大學人機互動教授阿隆.奎格利說,“弊端是造成了過度的策劃,而旅行在很大程度上與緣分有關,要去尋找那些無人知曉的小路。”
還有一個弊端是你輕而易舉地就能看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這樣就剝奪了你第一次到達這些地方後會產生的神奇感。此外谷歌地圖連結到如Yelp(美國最大的點評網站)和谷歌自己的Zagat網站,這就造成了大家都可能選擇去人氣最旺的地方。“很有可能我們都會陷入到這種同一性的泥沼裡,很平庸很無趣的同一性。”奎格利教授說。
當然谷歌地圖也不是一無是處。正如賽格爾所說,硬幣的另外一面是我們能以從來沒有過的方式看到新的地方。“無論你周圍有什麼,還是你附近有什麼,一切都瞭然於胸。”遊客可以利用谷歌地圖去避開那些在市中心廣場附近的宰客商家,找到就在幾條街以外的價格合理的店家,然後讓谷歌地圖把你帶到那裡去。
“你可以在買東西前先試一試,”奎格利教授說,“去年我和妻子在一個假日前到了倫敦,我用街景尋找旅館,看它們是不是能提供嬰兒車,因為我們帶著女兒。”他指出你也可以用街景來尋找附近的便利設施,或檢視這些設施是否安全。
奎格利教授認為全球的“麥當勞化”並非不可避免。“我肯定我們都有過麥當勞式的度假,有過搭乘易攜航空的體驗,但人們意識到那只是對於他們能做的事情的一種簡單模仿。”他說,“我們來到摩洛哥的山中,在這裡可以俯瞰水流沖積形成的巨大山谷,我們在山坡上歡度節日,點燃蠟燭和篝火。這是一個無法替代的時刻,沒有別人能為我們做到這些事情。還有許多地方能做相同的事情:並不是為你提供一頓更豐盛的早餐或更多的食物,而是一種體驗。而技術能使人們成為這種體驗的擁有者。”
在珠峰上的谷歌地圖製作員
當然,谷歌地圖還能讓我們看到在正常情況下無法看到的東西。“我不是穆斯林,所以我永遠不能到麥加去看麥克白,”奎格利教授說,“但我在谷歌地圖上看到過,我可以把這塊巨大的黑色石頭拉近,這給我留下難以置信的印象。然後我又可以拉遠到一英里左右的距離在空中俯瞰麥加,你可以看到這個城市像是有八個拉斯維加斯拼在一起,這是一種令人興奮的視覺體驗。”同樣的情況還有蘇格蘭海邊那些禁止遊客到訪的島嶼,因為遊客會對環境造成很大的破壞。
“有許多地方我們永遠無法前往,而谷歌地圖這類東西就為我們開啟了一扇窗戶。”但如果你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去看窗外,這扇“窗戶”也有它的弊端。“假如你是一名遊客,你就應該到目的地去看呈現在你面前的風景,而不是對著智慧手機說‘這裡有一張美麗的圖片,我要去看的就是這樣的風景。’”他說。他認為只要我們眼睛向上而不是向下,技術就能為我們帶來深刻的變化,“把我們的注意力從手機這類器件上釋放出來,讓我們重新去關注現實世界和我們看到的真實風景。”隨著谷歌眼鏡的研發,這樣的技術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了——谷歌眼鏡能把數碼資訊疊加到你的視覺影像上,雖然它是否能做得很成功還有待觀察。
無論有怎樣的長處和弊端,要回到谷歌地圖誕生前的日子已經不可能了,我們現在已經嚴重依賴它。去年當蘋果iPhone停止使用谷歌地圖時,人們在短期內被迫去使用蘋果本品牌的(在當時)不那麼靠得住的替代品。在短短几天內在澳大利亞就有六位摩托車手被誤導到離目的地四十英里遠的地方,結果被從偏遠的森林裡救了出來,其中有一人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被困24小時。雖然這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但除非有手機指路,我們人類中的大部分已經忘了怎樣才能從甲地前往乙地,甚至是在朝鮮那樣的國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