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死》作者Tom和Dan：用哲學化解死亡焦慮（圖靈訪談）

Tom Cathcart畢業於哈佛大學哲學系，並在芝加哥大學學習了神學。Tom曾在大學任教，後來又成為了一名芝加哥的緩刑犯監督官，常年和當地街頭黑幫打交道，同時，他也擔任一所醫院的營運長。在此期間，他的文章“本體論論證是可行的！”刊登在《今日神學》期刊上。他的早年主要從事衛生保健事業，其中包括為波特蘭的愛滋病患者開設寄養所。

在67歲的時候他和他的大學好友Dan共同寫了他們的第一本書Plato and a Platypus Walk into a Bar。他們在這本書中試圖通過笑話來解釋和昇華經典的哲學思想，但是這本書曾被40多家出版社拒絕。在這本書有幸出版之後，他們的書竟然變成了世界範圍內的暢銷書！他們隨後又寫了兩本： Aristotle and an Aardvark Go to Washington和《每個人都會死，但我總以為自己不會》。在今年九月Tom出版了自己的新書The Trolley Problem。

Tom（左）和Dan（右）

圖靈社群：你在《每個人都會死》這本書中加入了很多笑話，這是因為死亡這個話題過於沉重，你想讓讀者們在閱讀的過程中更放鬆嗎？

讓讀者們感覺更輕鬆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原因是讓我們自己感到輕鬆。存在主義者會說，這是為了躲避和拒絕死亡這個事實，也許確實是這樣。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們無法控制自己：不管怎麼樣，我們骨子裡就是愛開玩笑的傢伙。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們很想寫一本有趣的書，而且這本書是關於我能想出的最嚴肅的話題，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挑戰。

圖靈社群：你自己是怎麼面對死亡的？為此你有什麼準備嗎？

非常坦誠地說，我們兩個大部分時間處理這件事的辦法就是避免思考它。我們中的一個（Tom）是個身體力行的基督徒，當他不相信文字上的死後世界時，他會努力把自己的思想掰到超越世俗的視角上。Danny是一個更傾向於活在現實世界中的人，他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長壽帶給他的樂趣，他特別珍惜陪伴妻子、女兒和外孫女的時光。

圖靈社群：如果有人得了絕症，你認為他應該怎麼緩解焦慮？

• A) 如果這個人對於死後的生活有美好的希望，或者他願意相信有死後世界，這會幫他消除焦慮。

• B) 如果一個老人，對於她來說，她在世間的美好體驗都無法再次獲得，那麼她可能很希望能結束這一切。

• C) 如果一個人對於他所擁有的人生很滿意，他可能可以沒有苦澀和焦慮地離開人世。

• D) 如果以上這些都不符合，那麼一些可以改變想法的藥可以幫助排解焦慮。

圖靈社群：你覺得信仰和哲學互相矛盾嗎？做一個有信仰的人還能成為一位哲學家嗎？

一點也不奇怪，這個答案取決於哲學的種類以及宗教的種類。一位在大學裡影響我們兩個的哲學家Paul Tillich，他就是一個基督教神學家。另外一個也深刻地影響了我們的哲學家Robert Paul Wolff，他承認自己是一位無神論者。

圖靈社群：誰是你最欣賞的哲學家？為什麼？

我們中的一個（Tom）喜歡存在論者，特別是德國哲學家尼采，以及一位丹麥哲學家克爾凱郭爾，另外還有一些更加嚴肅的研究派哲學家，比如二十世紀英國的“日常語言”哲學家們。我是一位亞洲哲學專家（其實也是西方哲學專家）。我曾經教過幾年世界信仰，很受喬答摩（釋迦牟尼的俗姓），印度的吠檀多（印度教的主要哲學），老子，禪宗，孔子這些人智慧的影響，孔子哲學現在在中國可能有些復甦。這裡面我最喜歡的應該算是老子。

Danny最仰慕的是美國哲學家威廉姆·詹姆斯和格魯喬·馬克思。

圖靈社群：我認為哲學在很多方面可以應用在生活中。你生命中的哪個事件讓你覺得你有充足的哲學知識是件很幸運的事兒？

Tom說：我的寫作生涯（在我高齡時才開始）的開始很大程度上來自我想達到像分析哲學家那樣清晰明瞭的思維。我相信除非你能用簡潔的語言來表達你的意思，否則就意味著你自己也不太明白。從更加個人的層面來說，分析哲學幫助我弄清了很多模模糊糊的宗教感情。

Dan說：對我來說也差不多，但是分析哲學並沒有幫助我理解我模模糊糊的宗教憧憬，我只是知道了它們很模糊而已。

圖靈社群：哲學是一種科學嗎？

哲學和科學有很多共通之處：它們都在追尋真理，它們也都需要嚴密的分析思考。但是在大多數方面，它們關注的課題是不同的（可能相關）。由此也就引發了很多不同。

圖靈社群：一個人怎麼在哲學上有所建樹並最終變成一位哲學家呢？

首先要閱讀大量偉大哲學家的作品，仔細揣摩他們想說的是什麼。然後，和其他人討論哲學——那種徹夜不眠的討論。柏拉圖知道當他把自己的哲學觀點以對話的形式呈現出來的時候，人們就會反覆爭辯，並挑戰這些哲學觀點。這很刺激。

我猜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哲學家而不僅僅是一個哲學系的學生，你需要創造出原創的哲學觀點和視角。是讓別人覺得“我可從沒這麼想過”的東西。

從這點來說，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哲學家。

圖靈社群：有人說當科學剛剛爬上了一座山峰，科學家們會發現哲學家們已經在山頂上等候他們了。你認為哲學為什麼總能領先於科學？

哲學提出的問題既是科學大廈的基礎，又能激發科學的進取心，特別是哲學一個叫做科學哲學的分支。在你研究科學之前，你需要知道什麼是真理，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合理的理論，什麼又是一個理論的決定性證據。只有在把這些搞明白之後，一個科學家才能真正開始埋頭工作。

圖靈社群：你認為有必要把哲學和科學結合起來，以使得哲學在未來更有效地成長嗎？

我們的猜測是這已經發生了。舉個例子來說，長久以來爭論的哲學問題“我們是否有自由意志，或者我們的意志其實是由外力決定的”，已經在腦科學上找到了線索。至少，腦科學會幫助哲學家找到對於“自由意志”的全新定義。

圖靈社群：到了數碼時代，我們需要面對很多古老哲學家們沒有遇到的問題。你認為像人類一樣的人工智慧會在未來出現嗎？

他們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我覺得現在最有趣的問題應該是：人工智慧能創造出獨創的哲學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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