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北京一年後再次迴歸： 一個PHP工程師的自白

作者：馬虎眼

蔣偉（化名）是我的前同事，PHP工程師，日照人，在青島讀的大學，畢業後就到了北京工作。前幾年大家一直都在說逃離北上廣，但當時逃離的人有很多又回來了。這幾年又流行一種觀點說，即便北上廣房價再高，但是年輕人還是要儘可能的留下，因為相對比較公平，機會多。

我對蔣偉的經歷比較感興趣是因為他在北京工作了兩年又回到了青島，而且還在青島買了房，但是在青島呆了一年多以後又回到了北京，我很想知道這中間他的心路歷程。

我針對他的個人情況提了12個問題，下面是他的回答。

M：代表馬虎眼，J：代表蔣偉。

M：當時畢業後為什麼要來北京？

J：當時來北京的主要原因，是大學裡自己的一個狀態。在大學裡那種無憂無慮、沒有目標、上完課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每天的空虛讓我感到心慌。入學一年後其實就想離開大學的，日照的很多朋友的勸說，就勉為其難的繼續讀著大學了。後來一個好哥們推薦了一個培訓機構，就打算來北京培訓PHP了。

M：來北京後感觸最大的一點是什麼或者說覺得北京有什麼不同？

J：看到這個問題，突然讓我想到了第一次來北京下火車那場景。一個人，帶了好多亂七八糟的行李，進北京站地鐵的時候，每下一次樓梯，都要來回拿好幾趟行李。然後進了地鐵，看到來回穿梭的列車，還有些許的害怕。

其實談第一次到北京的感觸，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其實並不是北京林立的高樓大廈、道路中穿梭不止擁堵的車輛、夜晚裡燈火通明裡的絢爛。記得來的第一天辦了手機卡，然後去上地（北京的一個地名）那邊轉了轉，又去培訓機構報了到。

M：你覺得在北京的這段時間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J：第一次來北京我的方向是明確的，那就是培訓php，然後在北京找一份工作。其實那兩年多裡的收穫很多。首先讓我有了方向，不會像大學時候那麼彷徨了。在培訓機構的那四個月學習強度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到現在那段時光還記憶很深刻。每天早上六點多起，吃完早餐後就開始了一天快節奏的學習。下午下課後就複習老師一天講的課程，直到半夜一兩點鐘才睡。

後來找工作，也許我是我們那期最後一個找到工作的，也許只有我自己用了真實的簡歷。13年4月26開始第一個面試，6月5號入職，找工作經歷了一個多月，那段時間也讓我很難忘，每天都期待有offer，每天卻都是失望。最終得到了一家遊戲公司的offer，記得當時在清華西門，接到HR的電話說給我offer的時候，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了。

在北京最大的收穫，就是培訓時那惡魔般的四個月和找工作那一個多月刻骨銘心的經歷，還有在那家遊戲公司一年多的工作經歷。最終的答案就是讓我有了一個奮鬥的方向。

M：當時是基於什麼考慮回青島的呢？

J：現在其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還有就是有人問我為什麼在青島買房又回來了？當時考慮回去有兩個原因吧，一是因為我的父母，另一個就是因為一個女生。我是獨生子，在讀大學的時候，每個月都會回家看看老爸老媽。

但是在北京那兩年多時間裡，一年最多就回家兩次。每次走的時候我媽都會很傷心，都會哭。另外一個就是為了大學裡一直喜歡的女生，她在青島上班，我想回去追求她。

M：回青島後覺得青島跟北京有什麼差距嗎？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J：回青島面試了幾家公司，心就瞬間涼透了。記得剛開始心氣挺高的，面試的時候要求的薪資也挺高。但是打擊很大，我要到9K，人家說在青島給你7就很不錯了。青島那邊都是些小公司，個別招聘網際網路開發的大公司肯定是傳統企業。

要說青島跟北京網際網路的差距，用一個詞：天壤之別。青島是山東經濟最發達的城市，可網際網路環境很差。在青島差不多工作了一年半吧，沒有遇到一個專業運維，沒有遇到一個專業產品經理。一個團隊裡如果沒有運維，開發人員可以兼顧去做，但是一個產品，沒有產品經理，那必定是一款失敗的產品。技術開發的東西再好也是白搭。

青島那邊的公司都很傳統，工作以“總”為核心， 老總們放個屁都是香的！和同事談工作的時候，老是喜歡說某總要求怎樣怎樣。和某些所謂的總一起出去吃飯事就更多了：總要上座，別人給總倒酒，總不動筷子，沒有動筷子的。

要是萬一不幸跟某個總一起進電梯，那老總必須先進；領導層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感覺特別明顯。還有很多很多，這些都讓我很反感。

M：心裡有沒有落差？

J：回青島，唯一一點就可以常回家看看了，幾乎每隔兩個或三個週會回家一次。面對工作和青島的網際網路環境，心裡落差還是挺大的。雖然自己的水平不行，但是周圍的環境讓我很懷念在北京的第一家遊戲公司。

對於待遇來說，既然已經回到青島了，我就會接受。在青島普遍的公司都會發到12薪吧，有的公司，一年到頭下來各種獎金加一起，頂多不過13薪，公積金按照全額交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在青島呆過的一家公司，是五點下班，大家四班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第二天我就去拿了水杯離職了。

M：你是怎麼平復這種落差的？

J：既然已經選擇了留在青島，那就只有接受那邊的網際網路環境。但是我會做我自己。習慣成自然嘛，在一個環境呆的時間長了，就會適應了，對比的也就少了。

剛回去的那幾個月總是會和北京對比，懷念北京這邊的環境，心情時常不好。會拿北京的待遇和青島比，但是時間長了，就逐漸淡化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青島的環境及那邊的待遇。

M：在青島的這段時光安逸嗎？

J：在青島呆的那段時間，對於工作來說挺安逸的。在中國海洋大學下屬那家公司的時候，大家上班和下班的時間都比較寬鬆。由於是創業公司，公司產品方向一直在變，感覺不是很好。但是同事之間的關係很好，那裡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就是“總”太多，在那裡感覺不到進步，後來比較閒，所以離職了。很多人說：閒著多好啊，給你發工資不就行了。不過我不喜歡，還是每天過的充實些，讓自己每天都有些進步比較好。

後來到了在青島算是不錯的一個企業，早上八點半上班，下午五點下班。這個時間段還是比較安逸的。但是不喜歡傳統公司裡面的勾心鬥角、拉幫結派。讓我想到兩張漫畫，一張是代表創業公司的，許多小船逐漸匯聚成一艘大船；另一張是一艘大船逐步分解成許多小船，這也許代表了中國的傳統企業，或者是某些教育醫療機構，或者是某些國企！

M：為什麼考慮在青島買房？

J：對於買房這件事，家裡人一直催我，但我一直不想買。我還是很喜歡農村，喜歡回到老家的那種感覺。不想買的原因，一是不想給家裡人壓力，另一方面就是我想承擔更多。

其實我爸的想法挺開放的，去年的時候就一直想讓我在青島把房子先定下來，只是我一直拖著。今年年初，看到房價一直在漲，我也有點著急了。後來看到一個不錯的樓盤，等到開盤的時候就把房子買了。

說實話，對於日照，我不是很想在那邊買房的，雖然我的家在那邊。選擇青島，因為它離日照近，經濟發展的不錯。雖然那邊網際網路環境沒法跟北京比，但至少能讓我找到對口的工作。

M：在青島剛買了房子你又回北京了，這點挺讓我意外的，這是為什麼？

J：對於這個問題，周圍朋友都會問，但是它的真實答案我一直都逃避回答。

今年過完年心情一直不好，這與買不買房沒有關係。房子定下來之後，我就考慮回北京的問題，考慮了很長時間。首先考慮到的就是我媽肯定接受不了，以後每次離家她又要難過了。再者就是不能常回家幫老爸老媽幹活了，現在想想其實自己太自私了。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換個環境，回北京。

M：再次來北京有什麼計劃嗎？

J：計劃有的時候很容易被現實打破。現在想的是，自己一個人先在北京好好再學習幾年，等到交房的時候再說。身邊的技術大牛太多了，感覺自己欠缺的地方很多，所以還是以學習為主，不斷提高自身能力。

我想如果將來再回青島，就不想給別人打工了。不過計劃不如變化快，走一步看一步吧，前提是走好每一步。

M：以後還想回青島？

J：這次回來，我媽挺反對的，但是老爸挺支援我。走的那天晚上，他說，這次回去至少得呆兩年吧。聽到老爸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很感動，想著這次回來一定好好努力。對於青島，還是想回去的，畢竟在那邊買了房。

其實這次下決心回來，還是挺感激年後那段“鬱悶”的時間。在北京又讓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看到自己還有很多不足，還有很多地方是需要提升的。回不回青島以後再說吧，有的時候想多了會很累，還不如走好當下的路。